第一章 再訪圖卜魯格
「這是、什麼?」
 
在圖卜魯格的旅館休息時,之前讓我搭了卡車的不列尼亞士兵跑來了。似乎是有貨物運達了港口。在上次蒙受照顧之後(*詳情請參考『阿非利加之星』),偶然遇見時給了他馬爾塞尤中尉的相片,他非常高興。名字是那個—,不是高登,不是加達,啊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是叫嘉德那上等兵嗎。
可是,專程來通知我貨物到了,卻沒有把貨物帶過來,莫非有什麼理由?
不只有他,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人我都替他們拍了照,送回他們各自國家的報社去了,士兵們為此待我很不錯。寄回去的照片會被刊載在母國報紙上這件事讓他們非常高興。有的士兵因為收到了許多來自母國的信而十分開心。但也有一些士兵因為照片被刊載在母國報紙上而被追討債務,真是可憐啊。
從那之後,經常到處被要求幫忙拍照。除了我以外,圖卜魯格並沒有其他的攝影師。
因為現在是氣溫最高的時間,我不想出門,但嘉德那上等兵除了專程前來告知、還要載我到港口,實在不能拒絕。不得已只好將之前買的圍巾與護目鏡套到便服上,拿起愛用的萊卡Ⅱ型,坐上了Morris的助手席。
「這是之前的車子嘛?」
一坐上車,就想起之前被送到馬爾塞尤中尉的營區的事情。那個時候,他也是駕駛這台Morris。
「是啊,因為從那之後就在基地周圍來來回回」
「不過,貨物是什麼?你幫我帶來不就好了嗎」
洩漏了一點不滿,卻被笑著蒙混過去了。
「哎呀,去看看就好了嘛,還滿好笑的。比起這個,你不是要回扶桑嗎?」
「錯過回去的機會了」
被問起了討厭的問題,我回答的口氣不由得變得尖銳。語氣中透露了相當的後悔的關係,又被笑了。
「那麼,那些貨物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嗎。還有機會到馬爾塞尤中尉的地方的話,請再把新的相片賣給我」
「是是,中尉真是有人氣呢」
這是當然的了,之前也就被這麼要求過了。還在想講起這件事的話故事會變得有點長,Morris已經抵達了港口。
車子沒有朝普通的碼頭,而是往港口的一端開去。才想著不知道要開去哪裡,車子在軍用碼頭停了下來。
「這裡?」
「是的,就是那個哦」
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不自覺地說出了一開始的台詞。
在碼頭的一角,堆積著數百個比人的身型還要巨大的木箱。不僅如此,木箱還被以相當地程度捆包住了。我張大了嘴,視線在木箱與嘉德那上等兵之間來回著。
「這是、什麼??」
嘉德那似乎是想看我吃驚的表情。他一邊不懷好意地笑著,一邊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是由貴國的船上卸下的哦。有一個大隊份量的貨物不是嗎?」
「不是,這真的是我的貨物嗎?這些全部?」
「是如何呢。我也只是被問到了認不認識來自停泊船上的扶桑女記者而已」
「啥啊」
他似乎也不清楚。
「我有事得先回基地了,如果需要幫忙運貨的話,請聯絡第八軍」
嘉德那笑著鑽進了Morris裡。
「看這個分量,不太可能不需要人手就是了呢」
爆笑間,嘉德那開動了Morris,朝著這邊揮手。我將他的姿態收入了相機之中,接著也將貨物山放進了取景機中。


第二章  獨飛阿非利加中隊
到底是誰送了這麼多東西來啊。而且比起這個,這些真的是要寄給我的嗎?
一邊嘀咕,我信步晃近了那堆貨物山,在這酷暑之中,一群穿著防暑衣、整齊地列著隊的人映入了眼簾。不會錯的,那身裝扮是扶桑陸軍。
因為這裡是沙漠,拜託待在有日蔭的地方吧,站在那種地方搞不好會中暑耶,真是的。說起來,既然是待機狀態,上官就該好好讓部隊休息。擔任指揮官的到底是怎樣的呆子啊。
「是誰!」
接近貨物山時,某個衛兵的聲音飛了過來。
該怎麼說呢,扶桑士兵果然是非常死腦筋,一點也不知通融呢。雖然像我現在這樣全身被布包著他們當然認不出來,但我也算是被他們叫來的吧。
儘管有些不高興,重新想想也是我太過不把這邊當成軍隊的錯,於是我將包著頭的圍巾和護目鏡拉了下來,接著讓對方看了前不久才由陸軍省送來的信件。
衛兵一臉驚訝地看了信和我的臉後,露出了理解的表情,行了個大大的舉手禮。在我行了答禮後,衛兵說要去將上官請來,便朝一旁排著隊的人群跑去了。
接著從隊伍之中,走來了一位體型中等、給人感覺是有受過精良訓練的曹長。
那是整備曹長嗎。
「我們是扶桑皇國陸軍阿非利加派遣獨立飛行中隊,通稱砂隊!另外,我是整備曹長的氷野保」
唔哇-,又是這麼長的自我介紹。不過,這位曹長並不是指揮官吧?
朝四周看了看,也沒見到像是士官的身影。
「我們一直在恭候您的到來呢,還在煩惱著不知道該怎麼跟您取得連絡。」
曹長繼續說著,但等著我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瞬間,不知從哪裡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居然能見到人稱扶桑海電光的加東姊姊,我真是太感激了!」
咦,剛剛的聲音、怎麼回事?是女孩子的聲音吧。然而周圍除了在我眼前的曹長外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聽說您因為負傷的關係從現役引退了,重返軍隊沒有問題嗎?」
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幻聽,但果然有人在說話。因為這次聲音是從腳邊傳來,我低下頭一看,發現腳邊堆著一團防暑衣。
發出聲音的就是這個?
仔細盯著瞧,這團防暑衣還會動。
「唔──嗯,你是?」
一問,那團東西動了,可以看見她的手和臉。
是一對與沙漠一點也不相襯、白皙柔軟的手以及臉蛋。看來是防暑衣太大件的關係,她被埋在了衣服的裡面……話雖如此,她還是很小啊。
「是,我是扶桑皇國陸軍阿非利派遣獨立飛行中隊所屬的、稻垣真美軍曹!」
她用小小的手做出了舉手禮。我一邊答禮一邊打量著她,真的是個頭很小的孩子呢。不會連120公分都沒有吧。及肩的短髮整齊地剪成了娃娃頭的模樣,加上她大大的眼睛和白皙的肌膚,簡直就像扶桑人偶一樣。
或者該說是小芥子(*1)呢?
把這麼小的孩子派到阿非利加,陸軍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確定了身分後,我彎下膝蓋好跟她的視線平行。
「你也是魔女?」
這麼一問,她露出認真的表情非常拼命地回答了。
「是的,受命編列到了姊姊的部隊裡」
稱呼我為姊姊呢。是哪裡的女子學校出身的嗎。曾聽說過在那些地方會使用這樣的稱呼。似乎是個出身不錯的孩子。
「那麼,這個部隊的司令官呢?」
我問,女孩露出困擾的表情,轉而看向站在一旁名叫氷野的整備曹長。面前的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使我愈發懷疑她的年紀究竟有多小了。難不成連十歲都不到嗎。
承受著稻垣軍曹的視線的氷野曹長是一臉非常難以啟齒的模樣。
「發生了什麼事,曹長?」
我站起身以命令口吻發問。這樣站著的話,我的身高跟中等體型的水野曹長相差無幾。
瞬間,渾身僵直的曹長回答了。
「是,他們失蹤了」
「失蹤?」
「是,出發時我們還有做為司令官的上尉及中尉、少尉各一名,但他們在直布羅陀降落後,命令了我們先行出發」
「在直布羅陀?」
「是,我們的部隊被命令以最快速度前往圖卜魯格,之後就在加東上尉底下接受指揮」
在直布羅陀降落是怎麼一回事?不對,剛剛,他說了甚麼?
「嗯…你剛剛說,上尉?」
「非常抱歉這麼晚才告知您,這是由我保管著要交給您的文件」
曹長將原本夾在腋下的文件遞了出來。我接過之後,發現裡面放著一枚薄信封袋,信封袋封得非常嚴密,在收信人的部分則寫著我的名字。
拆開信封一看,裡面裝有任命我以上尉身分重返軍隊的文件以及……等、等等,上面要我擔任這個獨立飛行中隊的指揮?!
我是提出了回歸現役軍人的請求沒錯,但我希望的是在本國執行教官任務,可沒說過希望在這種最前線擔任部隊指揮啊。
我不自覺地抱起了頭。
之前提出回歸現役的申請,軍方給了我不要回國、繼續留在圖卜魯格待命的指示時就有不好的預感了。
但是,突然間送來了一隊獨立飛行中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提出回歸現役的申請大約是在一個月之前,莫非是為了速攻才將部隊送來的嗎?
「沒有其他的命令書了嗎?」
我以死了心的臉孔詢問曹長。
「沒有了」
真是真是,陸軍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之後不跟他們問問可不行呢。
話雖然此,既然已經回歸現役,命令就是命令、不得不遵從了。啊,那麼首先不讓士兵們休息可不行。
「曹長」
我以上官下令的口吻喚了氷野曹長。
「是!」
整備曹長立刻站直了身。
「根據這份任命書以及來自本國的指示,決定了由我擔任這個部隊的指揮。首先,讓全軍到日蔭底下休息,接著把貨物清單拿過來給我」
「我了解了」
我看著曹長讓士兵們移動到貨物的陰影下休息,將稻垣軍曹叫到了日蔭處。
「是,怎麼了,不對,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我朝一臉緊張的軍曹露出了微笑。
「不需要這麼艱澀的遣詞呀」
「可是、不行」
「聽好哦,從現在開始我是這支部隊的上官,在這裡以我的命令為最優先」
「是,我懂了」
接著,該向她問些什麼呢。
對了對了,首先是年齡。
「說起來,你幾歲呢?看來相當地小呢」
「是,我十二歲」
啊,畢竟不是年齡才個位數的孩子嗎。我對於無論如何都不是人手不足到那個地步的事情安心了。
「你說你十二歲,是代表訓練已經完成了嗎?」
「是,雖然完成了普通的訓練、但由於這樣的身高而沒有被配屬到任何部隊。」
哎呀,確實如此。
要裝備飛行腳,有一定的身高是比較方便的。如果是有優秀能力的人,也可以無視身高決定配屬,但若不是那樣,由體格好的人開始優先決定配屬到哪裡,陸軍真是一點也沒變呢。
「但為什麼要選擇來阿非利加這種地方呢?」
聽我這麼問,她的臉上浮現出了非常好看的笑容。
「我一直十分地憧憬,在電影上見過的扶桑海的魔女們。被稱為巴御前的穴拭智子少尉、扶桑海之隼的加藤武子少尉,以及、藤東的另外一人,被稱為扶桑海之電光的加東圭子少尉」
我幾乎忘記自己曾有這種稱號了。但所謂扶桑海之電光其實不是我,而是智子的稱號哪。白色電光之穴拭,明明是智子的自稱。
大家的階級由那時就開始晉升,但我還是想起了新任少尉時代的事情。
由於加藤(Kato)和加東(Kato)時常被搞混,當時我與武子分別被以藤(Fuji)和東(Higashi)稱呼著。認識智子也大致是在那個時期。她在純白色的圍巾上用很醜的字寫著「豪勇穴拭」。
那孩子很容易受影響,因而時常叨唸著自己如果不變成像圍巾上所寫那樣的人是不行的。她那意志軟弱的性格不知道改過來了沒有。
還有現在已經變成工作一部分的攝影,原本是武子的興趣,我請她教我的。因為她喜歡Contax,看到我買了萊卡時還笑了我。她說比起萊卡,Contax的聚焦器比較好。快門速度(*2)快這點也很受好評。不過,千分之一與千二百五分之一之間到底有差多少呢。
確實,Contax使用的Biogon鏡頭(*3)色彩鮮明,是非常優良的鏡頭。
這樣的武子,也跟智子一樣被派遣到了歐洲。但我一直認為明明應該是武子比較適合去索穆斯的。她出生在寒冷的地域,對滑雪也非常拿手,去到索穆斯的話一定很快就會習慣了吧。
那兩個人都去了歐洲,我卻因為在扶桑海事變之後的訓練中墜落受了重傷的關係,一直留在了醫院裡面。每每讀到關於那兩人活躍的新聞,心裡就非常地羨慕。
由於我比他們兩個人都還要年長,原本希望能以歐洲戰線作為退役前最後的舞台。但結果,在住院期間度過了二十歲,因而只能放棄重返軍隊改而選擇了退役。
我以為自己不再眷戀軍旅生涯,但其實真的希望可以一直地飛下去。
「那、那個,姊姊?」
禁止叫我姊姊。這樣的想法瞬間浮現,但稻垣軍曹的表情看來實在太過擔心,使我錯過了把話說出口的機會。
「沒事的,只是聽到懷念的名字,有些吃驚而已」
「是這樣啊。不過,我真的很高興哦。當得知加東姊姊去了阿非利加,並申請回歸現役的時候。收到要前往阿非利加的新人魔女的募集後,實在忍不住,我趕緊去應徵了!」
現實中的扶桑海事變並非如同那部電影中所呈現的那麼華麗。連日的出擊、接連來襲的異形軍,過度疲勞而一個接著一個變得無法再繼續飛行的戰友。由於好幾天沒有洗澡的地方、連用水沖洗身體都沒辦法辦到,因而連使用魔法線製成、理當不會輕易弄髒的戰鬥服也變得髒汙不堪。
喉嚨無法吞下固態物體,只能飲用流質食物和乳酸菌飲料。也有用盡了魔力而再也飛不起來的魔女。當時每一天都是那麼殘酷的情況。
即使如此,由於那個電影,憧憬魔女的少女們大大增加了。就像這個孩子,就算身高不足也來到這裡成為了志願軍一樣。
「是這樣嗎,因為憧憬我們所以才希望來到阿非利加呀。但我在那部電影中並沒有太多戲分哦?」
「不,不只有那部電影,其他我還做了許多調查。您在扶桑海事變中以連續擊墜6機異型軍為開端,共擊墜了23機的異形軍對吧!」
哎呀,真的調查得很仔細呢。當時我所隸屬的部隊,採取的是不太發表個人紀錄的方針。
「但在那場戰役裡,海軍也很活躍哦?」
在扶桑,時常可以聽見有人在說相較而言海軍的人氣比較高,我因而問了稻垣軍曹,隨即她露出了有些陰暗的表情。
「那、那個」
「嗯?」
「聽了可以請您不要笑我嗎?」
「可以呀,是什麼事呢?」
「其實,我害怕坐船…」
可以聽見她用細小的聲音說著。
「你說害怕坐船,但從扶桑到這裡可是要花上兩個月呢」
「是、是的,不過一直睡覺的話還是能渡過。所以雖然能忍耐,但要我加入海軍在船上執行勤務,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但不能坐船的話,不用大老遠跑來這種地方,在本土執行防空任務或自願到烏拉爾山脈防衛不是更好嗎。
啊,難不成是因為這兩個志願役都很有人氣的關係所以申請不到嗎。這孩子,一定也是很辛苦的吧。
「佩服佩服」
「咦?」
我露出了笑容,為了給予她勇氣,伸手放到了她的頭上。弄亂了她一頭烏亮的黑髮。
「那麼,就在這裡一起努力吧,我也很久沒有使用飛行腳飛了」
「是!」
她給了我非常好的回應。

 

第三章 加東隊誕生
曹長帶著文件回來了。收下文件後,我為那可觀的分量抱住了頭。
「這些就是全部?真的沒有任命書嗎?」
「貨物清單全部都在這邊。任命書的話,有可能是被脫隊了的上尉一起帶走了」
士官們在中途全員脫隊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呀。若要成立獨立飛行中隊,就算現場有我在,還是需要地上部隊的指揮官以及各種將校才對啊。話說回來,拜託你們也把部隊帶到目的地吧。
到頭來,完全弄不清楚這支部隊到底是以怎樣的命令系統組成,又應該執行什麼樣的作戰任務。不只如此,現在已經連該做些甚麼都不知道了。
在給我的命令書上,大略地提到了要我協助駐紮在阿非利加的同盟國軍擊退異型軍。只能說該做的事情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寫出這種有寫等於沒寫的命令書的人,不革職可不行啊。
「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呢?」
曹長一臉困擾地問了。
「不管怎樣,必須把行李運到別的地方。駐屯地是在哪裡呢?」
「是,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包括這些事情在內也全部遵從現場司令官的決定」
「現場司令官……是說、我?」
「是的」
「這是搞啥啊───────!」
把行李跟士兵送來,接著就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嗎?明明至少該先跟當地司令官交涉的呀。說起來,有事先跟聯合軍司令部傳達這件事嗎,即使如此還是很可疑呀。
真是,把事情丟著就不管了呢。
明明說起作戰這種事情就是要緻密,但現在卻弄了這種在現實中辦不到的事情,連補給跟運輸都做得那麼隨隨便便。這次一定也是上層收到不列顛尼亞或哪個國家提出了扶桑對阿非利加派遣支援的希望,正巧看到我的回歸現役志願後、就把部隊給派過來了吧。想想,參謀本部並沒有負責阿非利加的課,這個計畫一定是第六課跟第七課彼此互踢皮球、最後被哪個倒楣抽到籤的傢伙心不甘情不願地敲定的吧。
所以,確立這個計畫的參謀現在一定已經將這個部隊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不會錯的。
既然變成這樣,就做出實際的成績讓他們另眼相看吧。等著瞧。
首先,待在這裡也不是什麼辦法,不將物資運到別處可不行。
結果,還是不得不向嘉德那君求援嗎。
在港口借電話連絡上了不列顛尼亞第八軍。由之後嘉德那君馬上就出現這點來看,他似乎早就在等我打電話了。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除了拜託他找來搬運貨物和幫忙的人員外,就算是暫時性的也好、順便詢問一下可不可以借用不列顛尼亞軍的駐屯地的一角吧。
他很快就接受了運送貨物的請託,沒多久之後由我已經看慣了的Morris帶頭,十台以上的卡車開來了。由於Morris是砲牽引車(*4),不能積載太多貨物,其他開來的卡車都比Morris稍微大一點。是Austin或Bedford吧?對於車子的廠牌我不是很懂。
但是,他明明還只是個下層士兵,卻還能調動到這麼多人,是在周圍很受歡迎嗎?
「上尉,那是?」
看見正朝這邊開來的卡車,曹長吃了一驚。
「那是這裡的不列顛尼亞軍。是來幫我們忙的,大家要好好相處哦。啊,對了對了,大家會說不列顛尼亞語嗎?」
我向曹長、稻垣軍曹以及約四十名的士兵們問道。說起來,雖然掛名是中隊,這人數只是小隊規模而已呢。
陸續有零星的人舉起了手。
「只是日常對話的程度的話,我可以說不列顛尼亞語、卡爾斯蘭語和羅馬尼亞語」
哎呀,真是優秀。稻垣軍曹果然是哪個好地方的小姐呢。
「若是專門用語的話我也可以溝通」
有些意外地曹長也舉起了手。真的是一心一意都在整備之上呢。
「那麼,在最少有一個人能夠進行日常對話的前提下分班,一台卡車一班,提早結束的班就去幫忙下一個班。工作最勤奮的班明天可以放假」
將分班的工作交給曹長,我與稻垣軍曹前去迎接卡車。上前後,嘉德那上等兵最先跳下了車,向我介紹了其他的隊員。幾乎都是年輕的士兵。在開始作業前,拍了一張不列顛尼亞軍全體的合照。接著又拍了他們與扶桑軍一起的合照。
在這之後,拍下了兩軍要好地一起作業的相片。這應該是能讓報社開新的題材吧。
啊,我已經,不是以記者為主要工作了。不過,不好好利用這些印象作戰的話,也很難說服參謀總部的那些石頭們吧。

等等,剛剛、是不是有木箱從我旁邊走了過去?
周圍的不列顛尼亞士兵們也喧動了起來。
木箱經過我的身邊,朝一台卡車走去,接著便被推進了車箱。在那之後的是……啊啊,原來是稻垣軍曹啊。
儘管稻垣軍曹外表看起來是那樣,但果然是現役魔女呢。居然能搬起那麼多的貨物。換做是現在的我,或許還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呢。
雖然想要下去幫忙,但把握全體的狀況也是工作的一環,於是我到處巡視著,檢查有沒有遺留下來的貨物、不要讓工作量分配不均、確認卡車有沒有好好地執行裝載。當然,曹長也在幫忙注意著,算是吧。
不知不覺間,有一定份量的貨物也在眾人的合力及起重機、還有稻垣軍曹的努力之下,只需要再一點時間就能全部堆載到卡車上了。
稍做休息之後,稻垣軍曹與氷野曹長坐上嘉德那君的Morris的車箱,我則坐上了助手席。嘉德那君一邊鑽進車裡一邊問:
「全部搬好了嗎」
「似乎是呢,出發吧」
「了解」
卡車的車隊,由港口往圖卜魯格的要塞前進了。
「說起來,後座那個小不點是魔女嗎?」
「是啊,從今天開始配屬到我的部隊的魔女」
「加東的部隊?」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扶桑陸軍的上尉了。真麻煩」
「哦,基地在哪裡呢?」
「正要開始找。暫時先到馬爾塞尤的地方打擾一陣子,趁這段時間開始找空的飛行場」
「這一帶沒有空的飛行場哦。畢竟不使用的話飛行場很快就會被沙子埋掉了」
「啊,果然是這樣?」
「是啊,要說可以用的基地的話是卡爾斯蘭空軍的基地吧」
結果,還是只能去拜託馬爾塞尤嗎。算了,反正不去打個招呼也不行,考慮到未來共同作戰的話,去那裏也是最好的吧。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不拜託嘉德那君不行。
「對了對了,有沒有辦法從別的地方調幾台卡車過來呢?」
「卡車是嗎?」
大至翻了翻貨物清單,還算有滿多不夠的東西。
「是啊,麻煩的是似乎沒有能運載補給物資的車子」
嘉德那君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他思考了一下後,似乎想到了什麼。
「唔,借用民間車輛的話可能會需要付錢哦,這樣也可以嗎」
「二手車也好什麼都可以哦。不好意思呢,得拜託你了」
「那,下次讓我去找業者吧」
當我們這樣聊著時,車隊已經到達了距離不遠的駐屯地。
這裡似乎是即使在第8軍之中也作為沙漠之鼠而廣為人知的第7機甲師團之下的第8輕騎兵連隊的駐屯地。一些補給中隊和師團工兵也一起駐紮在此的關係,好像有很多的卡車。空的建築物及場地都有,就借這裡吧。
我將收在貨物中的香菸「朝日」和扶桑酒送給了來幫忙的士兵們。由於也有氷野曹長在航海途中入手的紅茶,便試著推薦給他們,但得到對方紅茶已經很多了的回答。
比起這些,讓他們更高興的是馬爾塞尤和其他魔女們的相片。
不列顛尼亞軍回去宿舍後,我與曹長開始清點貨物。比對清單跟眼前的物資後,發現內容物有一點點不平均。
首先就是,幾乎沒有食材。雖然有米、鹽、味噌和醬油,但罐頭等等的保存食料完全沒有。也沒有小麥粉。
相較之下酒跟香菸就比較多。這可填不飽肚子啊。上面的意思是要我們在現場自己想辦法調達肉和蔬菜嗎。
其他貨物則大部分是飛行腳及其補機、整備相關的機械、燃料和油。不過燃料的量也不多。這也必須在現場調達呢。
最關鍵的飛行腳,或許是考慮到補給是來自卡爾斯蘭,準備了與Bf109使用同樣的魔導引擎的三式飛行腳兩套、配件四套。一套是給稻垣軍曹使用,那另一套就是給我用的了呢。我沒有使用過三式飛行腳的經驗,沒問題吧。
目前在阿非利加的卡爾斯蘭軍使用的是Bf109的F型。魔導引擎是DB601。三式飛行腳M40的魔導引擎也是DB601。不過,F型的引擎是出力向上型的601N和E,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改裝,要去拜託看看嗎。
槍也是向卡爾斯蘭的MG15購買授權生產的九八式機關槍甲型和使用相同子彈的一式連裝機關槍。
其他還有幾個看都沒看過的奇怪裝備,這些留待之後在詳查吧。該不會要我提出新武器的使用報告吧?

「哪」
我把曹長叫來了。
「怎麼了嗎?」
由於之前交代過他盡可能不要用太艱澀的陸軍用語,他用很普通的話回應了我。
「貨物有缺少不是嗎?」
這麼一問曹長露出了困擾的表情。啊,是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其實,那些不夠的貨物是被在直布羅陀脫隊的上尉一行人帶走了」
「這是說,那些貨物是他們得帶去自己的現場的補給物資嗎?」
「不,並沒有聽說有那樣的任務,當初我們被嚴令必須把貨物全部運送到目的地」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呢。說起來,為什麼那些上官要中途脫隊呢?似乎也不是為了任務而脫隊的。
「被帶走的貨物是哪個?」
「是清單最後的那些貨物」
最後?嗯──部隊的營運資金?說起來,部隊的營運資金怎麼會裝在這樣的箱子裡運過來呢?就算是圖卜魯格也是有銀行的呀,匯款什麼的都可以吧。
「等、這不等於是私吞嗎?」
聽見我這麼問,曹長不懷好意地笑了。
「怎麼了嗎?」
「不--因為最近好像有一些關於士官們會在航海途中脫逃、帶著這些軍姿就足夠在利比里昂玩樂度日的傳聞,所以我把裝營運資金的箱子的號碼跟其他同樣大小的箱子換過了」
「號碼?」
「是,跟這邊的調包了」
曹長所指著的箱子與其他的箱子比起來比較細長、也小了很多。清單上標明是金屬品,內容則是臉盆、給水管線等東西。
「咦,那麼在直布羅陀脫隊的那些人帶著的是裝有這些金屬品的箱子?」
「是的」
這個曹長,也是滿壞的嘛。但是,值得信賴,不贏取他的信任可不行啊。而且似乎可以拜託他守護部下們。
確認了被調包過來的箱子,裡面裝著金塊。有這些東西的話雖然部隊暫且可以運作,但我要怎麼用這些金塊去採買物資啊。這情況怎麼想都不對。該不會,這些金塊是要運用在其他作戰上的東西吧?
不,假如是那樣就沒有大費周章地將部隊送來,將金塊像其他貨物一樣運送過來就可以了,即使如此還是有許多地方相當粗糙呢。
我越來越搞不懂參謀總部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啊,但要是那些人發現裡面裝的東西被調包了,該怎麼辦呢?」
「哎呀,真想看看他們那時候的表情啊」
「不是,我是在想他們應該不會跟本國造謠些無憑無據的事情吧」
「啊」
曹長臉色發青。雖然我也好奇明明那些上官才是逃亡的人,到底打算用什麼臉去面對本國,但要是對方聲稱自己是被騙下了直布羅陀、而部下則全部逃亡,那事情可就難辦了。似乎有趕快回報我已經到任的必要。

 

第四章 不列顛尼亞軍司令部
讓人先看守著貨物,首先得去向借了我們場地的第7機甲師團的師團長的地方打聲招呼。嘉德那君雖然說沒關係,但他怎麼說也只是個上等兵。不好好地向負責人溝通還是不行呢。
因為制服還沒準備好,我穿上了在補給物資中發現的魔女專用手臂護甲、腳部護甲、白色的上衣以及緋色的袴褲。真的很熱,由於金屬部分會被烤的滾燙,我實在不想穿著鎧甲,但這是陸軍魔女的正裝,也只能穿了。
將收在行李之中那全新的上尉階級章別在衣襟上,在這之上再圍起圍巾和防風眼鏡,我朝先前向嘉德那君打聽來的師團司令部走去了。
「哎呀,這不是加東嗎」
「咦,威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討厭啦,我是這邊的參謀唷」
一旁的稻垣軍曹見到我跟不列顛尼亞軍的參謀熟稔地交談著的模樣,不禁瞪大了眼。
「說起來,這位可愛的小姐是誰?加東的妹妹嗎?還有這是什麼,這充滿異國情調的打扮?」
去到師團司令部,遇見了認識的不列顛尼亞人。以為對方一定是平民,結果居然是軍人、而且還是師團的參謀什麼的,實在從來沒想過。明明以前偶爾會幫對方拍照、訪談的。趁著這個運氣,我請求能與師團長會面。
說明事情原委後,威那對於能有援軍前來感到非常欣喜,幫忙連絡了師團長。似乎師團長現在正好有時間,只要稍待一會兒就能見到面了。
走進石造的單調房間後,房內有著一位斜身站著、身型修長的少將。
「我是師團長的奧克那」
「我是扶桑皇國陸軍加東圭子上尉。這邊是新人魔女的稻垣真美軍曹」
我催促稻垣軍曹向師團長打招呼。她緊張地做起了自我介紹。
聽見稻垣軍曹用流利的不列顛尼亞語打的招呼後,奧克那少將的眼睛瞇了起來。
「這還真是小小的魔女呀。扶桑有苦戰到不得不連這麼小的孩子送上戰場的地步嗎?」
哎呀呀,這是不列顛尼亞人拿手的挖苦嗎。
「不不不,雖然看起來很小,但她也有十二歲了。已經完成基礎訓練了哦。人不能光看外表來判斷吧。」
「哎呀,那還真是失禮了呢」
「您能理解的話就好。畢竟從此之後我們要併肩作戰。」
以為又酸又討厭的應酬還會繼續,但對方似乎不是有這種扭曲性格的人。說起來,這裡只有一群似乎在搭上戰車時夥伴的話都還沒聽就先一股腦衝出去的傢伙,不打算讓人做漫長又討厭的應酬吧。
傳達了新人魔女一名、指揮官兼教官一名、及支援以上人員的獨立飛行中隊,做為增援抵達一事,並申報納入聯合軍指揮之下。
奧克那少將說,雖然必須先告知上司蒙哥馬利,接著在最後還是得視阿非利加軍團總司令部的判斷來做決定,但在那之前可以讓我們圖個方便。
不管怎樣,由於阿非利加的航空步兵很少,似乎即使是新人也好只要能有增援就很開心。扶桑皇國若無異議的話,奧克那希望我們可以列入駐屯在附近的卡爾斯蘭第27戰鬥航空團第3中隊的傘下。畢竟組成一個只有一名魔女,就算把我加進去也只有兩名魔女的部隊,實在沒什麼意義。
跟馬爾塞尤的部隊一起行動這邊也沒有其他意見。說起來,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所以很高興地接受了委託。
在奧克那少將告訴我們關於滯留在這個基地的這段期間、就去找威那參謀商量後,我們便向他辭別了。
與在外面待機的威那商量了有關補給和移動的相關事宜時,順便請他們幫我向扶桑發了電報。
想要知道詳細的命令,不作部隊已經抵達的報告也不行。雖然也有國際電話,在這個場合下,也不知道該打給誰。與其冒著被接電話的人壞了事情的風險,還不如發比較多人看得到的電報比較好。
盡可能地打了報告後,請對方若有收到扶桑來的回覆就交給我。正式的報告書我打算重新送去。
當然,照了張稻垣軍曹與威那的合照,我打算配上『提供扶桑魔女協助的不列顛尼亞最精銳軍參謀』的標題分別送到不列顛尼亞和扶桑的報社。該怎麼說呢,不是很有心情做比較像指揮官該做的工作呢。
一旦拍了稻垣軍曹與威那的合照,每個經過的人,大家都想跟稻垣軍曹一起拍照。唔-嗯,果然是在意這身扶桑的服裝嗎。
的確,這身稀奇的紅白衣裝十分地鮮明。其實剛才,奧克那少將也偷偷地拜託了我幫他拍張紀念相片,並希望在相片洗出來後能送到他那邊。
底片似乎很快就會不夠了,這下子不再加訂一些可不行啊。

第五章 羅馬涅軍司令部
拍照花了頗多的時間,晚餐之前,希望能先前往羅馬涅軍的補給基地。我想要在今天之內跟相關人員們都先大致打完招呼。
嘉德那君不在的關係,我向威那借了車子,準備開去補給基地。
車子一出發,到目前為止一直靜靜地瞪大著眼的稻垣軍曹,終於開口了。
「姊姊的人脈很豐富呢」
「有嗎?記者如果在一個地方待了一陣子,有這種程度的人脈很普通哦。啊,還有禁止再叫我姊姊」
聽見我這麼說,稻垣軍曹露出了有些灰心的臉。
「咦,為什麼呢?」
「因為這裡不是女子學校」
「……是,加東上尉」
由於她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太灰心了,我開始覺得她有點可憐。這不是反而跟她拉開了距離嗎。
「你叫我圭吧」
「圭、是嗎?」
圭子的圭。圭‧加東(Kei‧Kato-)這個名字對這邊的人來說似乎不難叫。羅馬時代的政治家中有人叫Kato-、不列顛尼亞也有這個姓氏,Kei也是這邊有的名字。
「是啊,這邊跟我熟識的人都是這麼叫我的」
聽到我這麼說,稻垣軍曹的表情變得十分開心。
「圭…圭…圭子小姐」
突然要她這麼叫我似乎有點困難呢。
「那麼,到習慣之前叫我上尉就好了」
「是,我會努力的」

在沙漠中行駛一陣子後,終於到了羅馬涅軍的補給基地。申請了與之前見過面的司令官面談後,很快就讓我們見面了。
「我讀了關於我的報導哦。真是,多虧那篇報導,自本國來了不少讚美呢。今天也是要來採訪的吧」
這邊開口之前,他突然地就開啟了話題。甚至還握住了我的雙手,很高興似地上下擺動著。
啊,身旁的稻垣軍曹露出了好可怕的眼神哪。
「呃,不是的,今天是」
「啊,說起來,你今天穿著很稀奇的衣服呢。很有異國情調也很美的衣服。而且跟你在一起的這位小小姐,是助手嗎」
話題終於改變了。我順勢丟出這次來的重點。
「她是新任的扶桑皇國陸軍魔女。這則是陸軍魔女的制服。」
「哎呀,記者小姐是魔女啊。這真是讓人吃驚」
這位司令官,完全沒有發現到我以前是魔女嗎?
「這位魔女大人今天怎麼了嗎?」
我傳達了今日開始就任扶桑皇國陸軍一事,並請求他們能協助提供我們補給。雖然在沒有阿非利加軍團總司令部的命令的情況下無法給予正式補給,但得到了在做得到的範圍內會盡可能幫助我們的承諾。其他也得到了會幫我們採購日常用品中的常見商品及食品等等的協助。

幫心情好到詭異的司令官和稻垣軍曹合照後,跟對方約好了會將一篇名為『羅馬涅軍與扶桑皇國的援軍建立協力體制』的報導送到報社。這次的報導對我方的部隊也會有加分,所以我很開心地允諾了。
該怎麼說呢,馬爾塞尤的取材真是幫上了大忙啊。
以防萬一,詢問了對方有沒有空置著的飛行場,但果然沒有能馬上使用的地方。對方說花點時間的話,能讓我們使用緊急飛行場,但由於那邊沒有水,實在太麻煩因而拒絕了。
果然只能到馬爾塞尤的地方去了呀。

 

第六章 JG27
將借來的車開回司令部後,告知做為部下的士兵們今天剩餘的時間就休息了。
接著,叫出了嘉德那君,請他送我到卡爾斯蘭空軍駐留的基地,一去到停著Morris的地方,他卻朝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在吃驚些什麼啊。
「不是、那個、呃──加東,原來是魔女嗎」
啊-,又被這麼問了。

從Morris上下來,一走近看慣了的帳篷,一如既往地,帳篷之前站著瑪蒂達。瑪蒂達在帳篷前這件事情就代表,馬爾塞尤在帳篷裡面吧。
我一邊朝瑪蒂達輕揮了揮手一邊靠近,她看了看我的臉,朝帳篷內說了些話。
走到她身邊後,被催促著進了帳篷。

一點也沒變,如蒙馬特的咖啡廳般的帳篷。由於馬爾塞尤說了很中意之前送她的酒,我從被收在補給物資中的酒裡選了些帶來。
雖說是選了,但在越過赤道時,就注定沒辦法帶著純酒過來了。聽說在海軍之中,有著千福與吳鶴這種極受讚揚、皇室愛用的即使經歷遠洋航海味道也不會改變的酒。但陸軍由於是在砲兵工廠的火藥製造所製作酒精,因而被認為喜歡喝燒酌或合成酒。燒灼或許也不錯,不過馬爾塞尤喜歡的似乎是芳醇辛辣的口味,因而我帶來了信洲的酒。代替苦艾酒加入馬丁尼之中應該正好吧。
將帶來的酒交給馬爾塞尤之後,她看見了我們的裝扮,即使是她也藏不住吃驚。
「真是希奇的打扮呢。這就是傳聞中武士的裝扮嗎?」
「這是扶桑陸軍魔女的正裝哦。雖然已經不可能成為戰士了,我還是能飛呀。」
聽見我這麼說,馬爾塞尤露出了微笑。
「是嗎,你變得想飛了嗎」
「是啊,托您的福」
「呵呵,我等生於天空,死於天空。飛翔是我等的宿命啊。無法忍受再回到地上爬行這種事情」
說的沒錯呢,我就是因為馬爾塞尤擁有這種桀驁不遜的心,才會被她吸引的。在誰也無法觸及的世界之中獨自飛翔的魔女。飛著飛著、似乎就會這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般的如夢似幻。
「那麼,那邊那位小小的是?」
我被馬爾塞尤的聲音拉回了現實世界。
「這孩子是新人魔女的稻垣真美軍曹呢。從今天開始以補充人員的身分配屬到這裡」
「配屬?哪個部隊啊?」
「扶桑皇國陸軍阿非利加派遣獨立飛行中隊」
「好長的名字啊。而且,是沒聽過的部隊呢」
「是啊,因為是今天剛成立的嘛」
見我露出苦笑,馬爾塞尤爆笑了出來。
「那,隊長是誰呢,該不會是你吧?」
「是呀,我也從今天開始回歸現役」
「基地呢?」
聽到這個,我聳了聳肩。
「啊,還沒決定是吧?」
馬爾塞尤察覺到這邊的狀況,又露出了笑容。
「所以,你才過來」
「正是如此。我想拜託你,能不能暫時讓我們的部隊在這個基地裡借點地方?」
「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嗎。說起這附近適合魔女的基地,就是我們這邊了吧。雖然就像你知道的,因為這裡是沙漠,我們沒有發進促進設備」
「這沒有問題。雖然沒有始動車,但船到橋頭自然直呀」
聽我這麼一說,她朝我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很奇怪吧?」
「什麼很奇怪?」
我不由得裝傻了。
「一般來說,至少會有始動車吧?你到這裡來,也是搭不列顛尼亞軍的車、在此之前我也從沒聽說過有增援要來的傳聞。你從哪裡收集來物資的呢?」
啊,我想起了自己是從哪裡把東西帶來的。她問我這個,害我想都沒想地笑了。
「在笑什麼?」
「沒什麼,大致上,補充和我的現役回歸命令都是從扶桑來的東西」
「是嗎,但大致上是什麼意思呢」
我於是跟她概略訴說了今日的種種。
馬爾塞尤一臉認真地聽我把事說到最後,接著大大地嘆了口氣。
「不管哪裡的上層都一樣呢」
「咦,卡爾斯蘭也是這樣嗎?」
「唔-嗯,卡爾斯蘭或許比較好,但不列顛尼亞之類的上層都是這樣啊」
我想起了關於第8軍司令官的傳聞,跟馬爾塞尤兩個人一起笑了。
一旁的稻垣軍曹跟不上我們的話題,愣在一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照你喜歡地留在這裡就好。其他還有多少人?」
「整備中隊有大約40人」
「是嗎,這樣的話綽綽有餘。在我們的整備班附近紮營就可以了」
啊,說起來貨物裡有帳篷嗎?明天不盡力收集物資可不行。
我向馬爾塞尤至上感謝之意,隨後
「對了,兩位就在我的隔壁搭帳篷吧」被這麼要求了。
真是真是,看來喝酒的機會又增加了。
「說起來,這是什麼階級」
「啊,這個?」
我捏起衣襟上的階級章。
「這是上尉,唔-嗯,以卡爾斯蘭來說的話就是Hauptmann」
我回答,馬爾塞尤不懷好意地笑了。
「什麼嘛,圭是上尉呀,那不就是我的上官了嗎」
是這麼說沒錯啦。這個瞬間,馬爾塞尤露出了就像愛惡作劇的孩子,不對是像惡魔一樣的微笑。現在,我覺得沒看見鷲的尾巴,反而是看見了黑色的尾巴哦。
「喔,我想到好主意了。瑪蒂達,把電話拿來」
「是」
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候的瑪蒂達,由帳篷外將野戰電話的箱子拿了進來。馬爾塞尤拿起電話,與某處連絡了起來。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總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對,是我。將軍在嗎?今天也到現場視察?那你就可以了。嗯,對,其實現在,在我們的基地有從扶桑來的支援。對對,就是那個。說到這邊,之前有稍微聽到一點,那個統合戰鬥團,對就是那個」
這樣的對話持續了一陣子後,馬爾塞尤似乎跟對方談妥了,她切斷了電話。
接著,很開心地面向了這裡。
「好,完成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裡的航空隊司令了」
「不對,馬爾塞尤,那是你吧」
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嗎,雖然我努力地否定,馬爾塞尤卻完全沒有聽進去。
「我只要當戰鬥隊長,能自由地在天上飛就好了。而且照顧只有一個魔女的部隊跟照顧我們全部,費的工夫都是一樣的吧?」
確實,不一樣的只有補給物資與食糧的量,所以能受到卡爾斯蘭軍的協力,真的很感謝。由現在的狀況看來,我完全無法相信能從扶桑收到多好的補給。
「對了,其他國家也需要部隊呢。從不列顛尼亞、利比里昂跟羅馬涅之中挖角適當的人才,統整出類似統和戰鬥團的體制吧」
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工作強推了過來了。這樣到底誰才是司令官啊,搞不懂了。

 

第七章 統合戰鬥飛行隊「阿非利加」
結果,由於無法達成統合戰鬥團的規模,我們花了一整晚的時間組織做為戰鬥團底下的飛行隊。
部隊名稱是「阿非利加」。
沒有比這個更簡單明瞭的名稱了吧。
向不列顛尼亞第七機甲師團的奧克那師團長請求協助後,對方決定派遣嘉德那君及Moriis做為我的專屬司機。羅馬尼亞的基地似乎也願意派遣廚師給我們。
雖然也聯絡了利比里昂,由於我跟新上任的司令官並不認識,沒能讓對方幫我傳達。下次,有機會的話直接去見個面吧。
不管怎樣這下總算弄出四國協力共同組成的飛行隊了。向各處的報社放出消息的話,會出現繼索姆斯義勇軍之後第二個統合飛行隊組成的新聞吧。而且根據報導的方式,有可能會成為沸騰的話題。如此一來扶桑陸軍的上層考慮到與各國之間的關係,也就不能胡亂抱怨了吧。
另外,稻垣軍曹的訓練如果能有其他魔女陪伴也會進步得更快吧。光是看馬爾塞尤的飛行,應該就能發現許多可以學習的地方。做為教育的實戰,已經失去魔法屏障的我無法升任,若萊莎少尉能夠幫忙就太好了。

聯絡上氷野曹長及嘉德那君後,下達給了他們將士兵全體及物資送至基地的指示。不去跟原本就在基地裡的卡爾斯蘭軍打個照面也不行。儘管是馬爾塞尤的命令,對他們來說,突然有個從別處來的外來者成為了上官也不全然是有趣的事情吧。事實上馬爾塞尤和卡爾斯蘭軍才是部隊的主力,我們的立場只是被好心收留,這也必須好好說明才行。

由於也必須介紹稻垣軍曹給卡爾斯蘭軍的整備士們認識,我決定帶著她一起上路。一走出帳篷,除了體內還殘留了一點陪馬爾塞尤一起喝的酒引起的頭痛以外,太陽還非常地刺眼。
話雖如此,也沒有訴苦的時間了。
馬爾塞尤似乎還在睡。
帳篷前,瑪蒂達正在執勤。
「今天的出擊預定是?」
我走近瑪蒂達,確認著狀況。
實際上馬爾塞尤才是隊長、任務也是由她在決定。但我還是有必要把握狀況。
「今天的預定是,早上執行定時的哨戒飛行。之後是待機。」
「是嗎。會有這種預定是因為根據以往的狀況,今明兩日敵襲的可能性不高吧」
聽到我這麼說,瑪蒂達的眉毛稍稍提高了。
「你為什麼知道?」
「根據以前面談時聽過的內容、以及這半年內的日誌確認出來的。不過卡爾斯蘭的戰鬥報告真的是十分詳細呢。一想到得寫那種東西我就覺得頭痛。」
「是嗎」
「是啊,那麼待會兒幫我跟馬爾塞尤問個好」
由於沒有太多閒聊的時間,我打過招呼後就朝滑行道走去了。
「那、那個」
從後頭傳來了稻垣軍曹的聲音。
「怎麼了嗎?」
「您將那堆像山一樣的戰鬥報告、全部讀完了嗎?」
「怎麼可能」
「咦?」
她又被嚇到了。這孩子,什麼事情都可以讓她吃驚呢。
「就算只是大略看一下也能知道狀況哦。而且若是記者的話,就得要能快速地整理得到的情報」
她瞪大了眼。
明明不是那麼值得吃驚的事情哪。
越過滑行道,我朝整備士們的帳棚走去了。可以看見從一大清早就開始進行飛行腳的整備及槍枝保養的身影。我向這些整備士及其他的基地要員介紹了稻垣軍曹。
一邊介紹一邊將這些模樣拍成照片。說起來,這孩子的肌膚很白,得幫她買好圍巾和防風眼鏡呢。
每當重複著到這邊打招呼、去那邊打招呼,稻垣軍曹就會從後頭小碎步小碎步地跟上來。接著只要我朝她招手,她就會拼命地跑過來、向士兵們問候。然而一旦要去下一個地方,她又會拉開一點距離跟在我身後。
明明在我旁邊一起走也可以的呀。

在基地內大至繞了一下後,馬爾塞尤為了做出擊準備而現身了。
跟以往一樣喝起了出擊前的牛乳。喝完之後她將空瓶交給瑪蒂達,朝這邊輕輕舉起了手。
我一走近已經裝備好飛行腳的馬爾塞尤,果不其然由後頭便傳來了小碎步小碎步追了上來的腳步聲。
「簡直就像是太陽與月亮呢」
「咦?」
馬爾塞尤指了指稻垣軍曹。
「後面的孩子啊。老是跟在圭的後頭走,又在你周圍繞來繞去的」
聽見她這麼說,稻垣軍曹立刻紅透了臉,小小的身體愈發變得更小了。
她不習慣被戲弄吧。看見她這個模樣,馬爾塞尤笑得更大聲了。
我輕摸了摸稻垣軍曹的頭,朝馬爾塞尤靠近。一靠近,她朝我的雙眼直盯了過來。不是、等等、怎麼了嗎?
馬爾塞尤那雙如同地中海的海一般深色的眼睛,在我的眼裡尋找著些什麼。由於錯過了別開視線的時機,我也只能回望了過去,在旁人看來這一定是非常怪異的光景吧。
馬爾塞尤持續看著這邊一會兒後,移開了視線,淡淡地笑了。
「還不夠啊」
「咦,什麼還不夠?」
沒有回答我問題,馬爾塞尤繼續準備著出擊。在指示整備士啟動引擎後,伴隨著一陣轟音飛離而去了。
當然,在馬爾塞尤之後跟著做為僚機的萊莎少尉。昨天我將自己突然變成了隊長的事情告訴她後,被大笑了。緹娜大概是想把書面的工作推給誰做吧,萊莎少尉這麼說。
唉,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我朝由滑行道上升之後,便在基地上方描繪著圓形飛行的兩人揮手。兩個人就那樣一邊將圈越描越大、一邊持續上升,不久之後便朝著東方飛去了。
即使是原本躲在我身後的稻垣軍曹,不知不覺間也站到了我身旁,出神地眺望著兩人飛行的身影。
接著她發出了讚嘆的聲音。
「好美麗的飛行」
朝東方筆直延伸的航行軌跡,又畫了個大大的弧型。
那是想要打招呼嗎。
「那就是阿非利加之星」
「優雅華麗,但同時也無比孤傲的存在呢」
看著馬爾塞尤的身影,總似乎會讓我感覺到些什麼。沒錯,她不管在哪裡都是一個人。在基地裡被整備士們包圍著也好、與高級士官面對面也好、在圖卜魯格擁擠的人群之中也好。
她是與我們不同,孤傲、高傲的鷲。
這時,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邊的瑪蒂達開口了。
「鷲需要太陽」
說的對呢,在夜晚飛行的鷲什麼的,實在無法想像。
「不,現在鷲的化身並沒有可以追求的太陽」
我吃驚瑪蒂達語氣之中的歡欣。
「只有在照耀鷲的太陽出現之後,鷲才能在天空中自由地飛翔。鷲所需要的並不是在身後追著的小鳥,而是一直在遙遠的地方守著、溫暖地包圍著、照耀著鷲的太陽。有了太陽的話,鷲就能夠隨心所欲地展翅了。」
聽著想都沒想過的漫長台詞,陷入了呆愣的我與稻垣軍曹一同看著瑪蒂達。
接著,瑪蒂達就像方才的馬爾塞尤,朝這邊望了過來。
「你,還不足以吸引鷲的目光。趕快將鷲的目光取回,照耀鷲的化身吧」
留下這些話,瑪蒂達丟下我們,朝帳棚走了回去。

什麼,剛才的台詞?

「上尉,果然很厲害!」
「咦?」
我看向稻垣軍曹,發覺她正用閃閃發亮的雙眼看著我。這孩子才是鷲的目光吧?
不,該說是星的目光嗎?

「因為,我們才剛剛抵達您就掌握了部隊,還到各國的司令部去協調、在一日之內就組成了新部隊呢!」
所以說,那些都是馬爾塞尤做的事情啊。
「不,不只有這些。關於阿非利加之星的傳聞,連我都知道。據說是個不會輕易順從他人的人,但就連這樣厲害的人都認同上尉做為上官!」
面對興奮不已的稻垣軍曹,我不自覺地用被打敗的聲音說了。
「她只是單純想讓自己變得輕鬆而已吧」
但她似乎打從心底堅信著我是個很厲害的人。饒了我吧。
「不!您也聽見了那位叫瑪蒂達的人說的話了吧!」
那要說是過大評價也不為過啊。我絕對不是那樣子的存在,不把這個誤會解開可不行。
「聽好哦,不可能說是我特別厲害」
「咦?」
「我最初也是新兵。不,那位馬爾塞尤及智子和武子也一樣,沒有任何一位魔女是打從一開始就是高手的」
「或許是這樣沒錯,但果然,您還是很厲害的人。」
我用食指按住了她正在說話的嘴。
「我不是什麼很厲害的人呀。大家都只是在做當下自己能做到得事情而已。有了夥伴和前輩,受到他們的幫助,並且在這之中尋找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稻垣軍曹很認真地聽著我說,但她似乎還不懂我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也意識到了現在就開始講些充滿說教、教訓意味的話未免也嫌太快。不過,我們究竟為什麼要飛翔、為什麼要戰鬥呢,我想知道。
身為魔女的我們共有的心情。
因為有了這個才能戰鬥的心情。

「絕沒有人是希望戰爭的。也沒有不畏懼戰爭的人。不過呢,在自己的身後有著這個世界的全部,那麼既然我們伴隨著這份力量而生,也只能去做自己做得到得事情了」
「我不是很懂」
「說的也是呢,我到現在也還是不懂」
我露出了微笑。
「現在的你或許只是月亮,但就算很小也好,趕快變成可以自己閃耀的星星吧」
稻垣軍曹低下頭,咬住了下唇。咦,她以為我生氣了嗎?
「我…」
聽見她喃喃說著,我下意識地反問。
「咦?」
瞬間,稻垣軍曹抬起臉,認真的眼神地看向這裡。
「我也能做到嗎?」
「是呢,一定做得到」
「過去我無論到了哪裡、做些甚麼,都比別人慢半拍,總是不能把事情做得很好。學習也好、運動也好、裁縫也好、烹飪也好。不過,那個時候我看見了『扶桑海的閃光』。看見了在高大的大人之中,不、在大人前方戰鬥的魔女們的身影。我也想成為那樣的人,當時我這麼想著」
是嗎,這孩子就是為此才那麼努力。
我從以前就是個儘管不特別努力也可以完成任何事的人。加上擁有魔力,很自然地就被認為將來會成為魔女,而我也如預想地成為了魔女、甚至成為了王牌。
扶桑海一戰也是如此,我達成了遠高於智子的擊墜數,被賦予了王牌這樣的美稱。『扶桑海的閃光』說不定也曾決定以我為主角去拍攝。然而,這樣自滿的我在閱兵式中因為胡亂飛行而墜落了。
簡直就像是太過接近太陽的伊卡洛斯(*5)。伊卡洛斯對於能夠在天上飛行一事感到高興,飛到了很高的天空中,結果如同石頭般落下了。
我不是太陽,而是伊卡洛斯。

接著,在我住院的期間,戰友們持續地遨翔著。
當時我非常地羨慕她們。
非常地後悔。
然後,我放棄了自己的羽翼。

但看著馬爾塞尤,我才發現自己錯了。既然我是能夠飛翔於天空中的魔女,就應該繼續地飛行。
依卡洛斯也好鷲也好太陽也好,與這些都沒有關係。
能夠守護這個世界的是身為魔女的我們。這是我們的使命,也是我們活著的證明。
能飛的魔女數量非常稀少。
既然數量是如此稀少,在能飛的範圍內就要繼續地飛行。
我想將這種心情傳達給這個孩子了解。
「沒問題,絕對辦得到的,我跟你約定」
屈下膝,我筆直地看著稻垣軍曹的雙眼,接著打從心底露出笑容,朝她伸出了小姆指。

一瞬間,她露出吃驚的模樣,但很快地臉上就浮現出了理解的表情。
「是!約好了!」
小指纏上小指,我們打了勾勾。

接著,我在心中發誓要追隨馬爾塞尤飛翔。因為跟她約好了,要在那天空之中一起遊玩。

(完)
─────────]
(*1)小芥子,日本的地方名產之一。
(*2)快門速度
(*3)蔡司鏡頭之一,Biogon鏡頭
(*4)砲牽引車
(*5)伊卡洛斯,希臘神話中代達羅斯的兒子,與代達羅斯使用蠟造的翼逃離克里特島時,因飛得太高,雙翼遭太陽溶化跌落水中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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